《周易·彖传》与中庸之道(中庸之道与易经有何关联)
《周易·彖传》与中庸之道
《周易·彖传》与中庸之道《彖传》是《周易大传》即《易传》十篇之一,其与《周易》经文相杂,位于经文之《象》辞之前。然而,《彖传》究系何人所作?自古及今向无定说。就其内容及文辞来看,《彖传》之言多据《说卦》与《象传》而发,故《彖传》之成必当在《说卦》与《象传》之后。据笔者看来,《说卦》成之于西周至春秋间筮官之手,[1]《象传》则可能出于春秋战国之际之曾子之笔。[2]以此而言,晚于《说卦》与《象传》之《彖传》当在孔子、曾子之后才比较合乎情理。笔者以为,《彖传》之成,很可能与孔子之孙曾子之弟子子思有关。现就其理由陈述如下,惟望专家同好赐教。
一,《彖传》释《易》文辞之特点
彖者,裁也。引申为断,即裁断。所谓“彖传”即裁断《周易》六十四卦卦义之文辞。从文本《周易》看,《彖传》释《易》有如下特点:
其一,《彖传》以《说卦》之义裁断《周易》六十四卦之义。《说卦》是《周易大传》之一篇,其主旨是专门论说《周易》八卦即《乾》、《坤》、《震》、《巽》、《坎》、《离》、《艮》、《兑》所象征之事物及其性质的文辞。据《说卦》之义,《周易》八卦之《乾》为天,《坤》为地,《震》为雷,《巽》为风,《坎》为水,《离》为火,《艮》为山,《兑》为泽。《乾》,健也。《坤》,顺也。《震》,动也。《巽》,入也。《坎》,陷也。《离》,丽也。《艮》,止也。《兑》,说也。《乾》为阳,《坤》为阴。[3](以下凡引《周易》者不再作注)而八卦两两相重组成六十四卦。据此,《彖传》便以《说卦》之义裁断六十四卦之义。诸如,《蒙》卦,《彖传》言:“蒙,山下有险。”何言《蒙》“山下有险”?这是因为,《蒙》卦是由《坎》、《艮》两经卦组成,其卦体为下坎上艮。据《说卦》称,坎为水、为险,艮为山、为阻,故言“蒙,山下有险”。又如,《需》卦,《彖传》言:“需,须也,险在前也,刚健而不险。”这是因为,《需》卦是由《乾》、《坎》两经卦组成,其卦体为下乾上坎。以《说卦》所称,乾健也,坎险也,故险在前也。由于乾健处下居内,故“刚健而不险”。再如《泰》卦,《彖传》言:“内阳而外阴,内健而外顺。”这是因为,《泰》卦是由《乾》、《坤》两经卦组成,其卦体为乾下坤上,乾内坤外。以《说卦》所称之乾为阳,坤为阴,乾健也,坤顺也看,《泰》卦当为“内阳外阴”,“内健外顺”,“内刚外柔”如此等等。就整个《彖传》裁断六十四卦之卦义来看,均以《说卦》之义为据。唯《乾》、《坤》两卦,《彖传》未明言其卦体及其性质,而是直述其义。如《乾》卦,《彖传》言:“大哉乾元,万物资始,乃统天。云行雨施,品物流行,大明终始,六位时成,时乘六龙以御天。乾道变化,各正性命,保合太和,乃利贞。首出庶物,万国咸宁。”《坤》卦亦是如此。这是因为,《乾》、《坤》两卦分别为两经卦自身相重,其性质《说卦》己有明确说明,即乾,天也;坤,地也。乾,健也;坤,顺也。所以,要理解《彖传》之义必先了解《说卦》,不了解《说卦》便不可能理解《彖传》之义。
其二,《彖传》以《象传》之义裁断《周易》六十四卦之义。《象传》是依据《周易》六十四卦所象征的事物而直接推阐出《周易》六十四卦之义理的文辞。《象传》有《大象传》和《小象传》,《大象传》是针对六十四卦之卦象,运用简要的文辞阐发六十四卦各卦之义。诸如《乾》卦,《大象传》言:“天行健,君子以自强不息。”又如《坤》卦,《大象传》言:“地势坤,君子以厚德载物。”而《小象传》则是针对六十四卦的三百八十四爻之爻象简括其义。《大象传》之成早于《小象传》,非一人一时之作。《彖传》以《象传》之义裁断六十四卦之义主要是指《大象传》。诸如《坤》卦,《大象传》言:“地势坤,君子以厚德载物。”《彖传·坤》则言:“坤厚载物,德合无疆。含弘光大,品物咸亨。”又如《鼎》卦,《大象传》言:“木上有火,鼎,君子以正位凝命。”《彖传·鼎》则言:“鼎,象也,以木巽火,……”再如《晋》卦,《大象传》言:“明出地上,晋,君子以自昭明德。”《彖传·晋》则言:“晋,进也,明出地上,顺而丽乎大明。”如此等等。可以看出,《彖传》之文与《大象传》有关。有鉴于此,可以断定,《彖传》之成当在《说卦传》与《大象传》之后,它是在《说卦传》与《大象传》的基础上对《周易》六十四卦的进一步阐释。
然而,统观《彖传》之文,其与《说卦传》及《大象传》的区别即不同点却在于它超出了《说卦传》与《大象传》而充分揭示了《周易》的“尚中”意识,这是《说卦传》与《大象传》所不具有的,从而使《彖传》在《周易大传》中独具风格,显示出了它对《周易》的独到领悟。事实上,《周易》虽然具有浓厚的尚中意识,然而,《周易古经》中却没有“中”之概念,其“尚中”意识则是通过《彖传》及《小象传》得以揭示的。诸如“时中”、“正中”、“中正”、“刚中”、“得中”“行中”、“中行”、“居中”等等。如言:“位乎天位,以正中也。”(《彖传·需》)“利见大人,尚中正也。”(《彖传·讼》)“刚中而应,行险而顺,以此毒天下,而民从之。”(《彖传·师》)“刚中而志行,乃亨。”(《彖传·小畜》)故,“中正而应,君子正也。”(《彖传·同人》)“刚中而应,大亨以正,天之道也。”(《彖传·临》)如此等等,这就使得《周易》的“尚中”观念在《彖传》和《小象传》中得到了明确的揭示和张显。以此而言,《周易》之《彖传》与《小象传》必出于同一作者,其共同点都是贯串了《周易古经》的“尚中”理念。由此可见,张显“尚中”观念是《彖传》与《小象传》区别于《周易大传》其他各篇的显著特点。
二、《彖传》与《中庸》之相似处
在《周易·彖传》与《礼记·中庸》问世之前,“中”字尽管已散见于先秦典籍之中,除殷墟甲骨文以外,就文献资料来看,“中”字最早见之于《尚书》。《盘庚》有“各设中于乃心”。《召诰》有“玉来绍上帝,自服于土中”。[4]对这些“中”字,近人多有解说,有言“中正”者,有言“正道”者,等等。对此,笔者以为拟有拔高之嫌。一般而言,远古典籍中之“中”大体有二义,一为内,与外相对。一为方位,即位居中央。故,许慎《说文解字》言:“中,内也。”[5]《汉语大字典》言:“方位在中央。”后来才逐渐赋予了“中正”、“中道”之义。诸如《周礼·地官·大司徒》言:“以五礼防万民之伪,而教之中。”[6]而此“教之中”之“中”,我们只能将其理解为“中正”之义,即遵守、符合一定的规范或要求,而并未形成明确的“中正”、“中道”之概念。春秋战国之际,“中”才逐步上升到哲学层面,具有了哲学意义。也就是说开始摆脱了内外、方位的原始意义。诸如《左传·成公十三年》言:“民受天地之中以生,所谓命也。”[7]唐孔颖达释“天地之中”为“中和之气”。[8]这可以说“中”已具有了宇宙本体的意义。所以,孔子提出“中庸”说。《论语·雍也》言:“中庸之为德也,其至矣乎,民鲜久矣。”[9](以下引《论语》者不再作注)据《论语》的相关材料可证,孔子的“中庸”即为“执其两端”,“过忧不及”。这又使“中”具有了方法论的意义。正因为如此,孔子以“中庸之道”要求自已。在待人上,他主张“子温而厉,威而不猛”。(《论语·述而》)在做事上,他主张“三思而后行”。(《论语·宪问》)在评品人物上,他主张“师也过,商也不及”。(《论语·先进》)在交友上,他主张“周而不比”、(《论语·为政》)“和而不同”。(《论语·子路》在治国上,他主张“礼之用,和为贵”。(《论语·学而》)在对待生死问题上,他主张“见危授命”、“危帮不入”。(《论语·先进》在对待鬼神问题上,他主张“敬鬼神而远之”。(《论语·为政》)如此等等。可以看出,孔子之中庸乃无过无不及。所以,孔子言:“不得中行而与之,必也狂狷乎。狂者进取,狷者有所不为也。”(《论语·子路》)春秋未期的《老子》也多言“中”,诸如,“多言数穷,不如守中。”(《老子五章》)“道,中而用之,或不盈。”[10](《老子四章》)可见,《老子》的“中”谓“守中致和”。然而,不论从孔子看,亦或是从《老子》看,都对“中”没有过多的介说。而孔、老之所以崇中、尚中,笔者以为,一方面是因于春秋以来的“尚中”观念,更重要的是受到《周易》的启迪。正因为如此,孔、老多言“中”。正是在这一学术思潮的影响下,成书于春秋末战国初的《中庸》与《彖传》及《小象传》从哲学高度给“中”以明确的介定。
从《中庸》看,《中庸》言:“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,发而皆中节谓之和。中也者,天下之大本也。和也者,天下之达道也。致中和,天地位焉,万物育焉。”[11](以下引《中庸》者不再作注)又言:“诚者,天之道也。诚之者,人之道也。诚者,不勉而中,不思而得,从容中道,圣人也。诚之者,择善而固执之者也。”这就把“中”提到了宇宙法则的高度。而且将其规定为人们的行为规范。从《彖传》和《小象传》看,“中”字出现一百多次,亦作为宇宙大道及人们的行为规范加以倡导。诸如《彖传》言:“刚失位而不中,是以不可大事也。”(《小过》)“当位以节,中正以通。”(《节》)“得中而应乎刚,是以元亨。”(《鼎》)“刚中而应,是以大亨。”(《升》)“刚遇中正,天下大行也。”(《女后》)“中正有庆。”(《益》)“动而健,刚中而应,大亨以正,天之命也。”(《无妄》)“刚中而应,大亨以正,天之道也。”(《临》)《小象传》亦言:“中以行正也。”(《未济》)“中有庆也。”(《困》)“中行无咎。”(《央》)“中无尤也。”(《大畜》)故“中以为志也。”(《损》)如此等等。可以看出,《彖传》及《小象传》广言其“中”,实与《中庸》具有相似处。《中庸》将“中”看作天下之大本,天下之大道。而《彖传》将“中”看作是天之命也,天之道也。可见,《中庸》与《彖传》及《小象传》都是把“中”看成是宇宙大道,立身之本。《中庸》强调“中”的规范性,如言:“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,发而皆中节谓之和。”即恪守道德礼义规范,做到言行举止有节有度,无所偏倚,无所偏废。而《彖传》及《小象传》亦是如此,反复强调“中行”“中正”,认为“刚失位而不中,是以不可大事也。”同样重视人们的道德修养和行为规范,以中正为德,以中行为用。当然,《中庸》与《彖传》及《小象传》论“中”亦互有侧重。《中庸》主要是从宇宙本体的角度论“中”,从而为“中”寻找哲学的终极根据。故言:“道也者,不可须臾离也,……莫见乎隐,莫显乎微。”何谓之道?道者诚也。“诚者天之道,诚之者人之道也。诚者不勉而中,……从容中道。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。”而《彖传》及《小象传》则主要是从功用角度论“中”,从而揭示“中”的效用价值。诸如,“九二贞吉,中以行正也。”(《未济·九二·象》)“七日得,以中道也。”(《既济·六二·象》)“甘节之吉,居位中也。”(《节·九五·象》)“艮其辅,以中正也。”(《艮·六五·象》)“乃徐有说,以中直也。”(《困·九五·象》)等等,为人们展示出了持“中”则吉的道理。
勿庸置疑,《中庸》与《彖传》及《小象》必为同一作者所为。
三、从《中庸》看《彖传》之作者
《彖传》及《小象传》之作者,如上所言,自古及今向无定说。司马迁《史记·孔子世家》言:“孔子晚而喜《易》,序《彖》、《象》、《系》、《文言》、《说卦》,读《易》韦编三绝。”[12](以下引《史记》者不再作注)认定《彖传》等《易传》十篇为孔子所作。但今学术界多数学人不予认可。然而,司马迁在同篇所言之“子思作《中庸》”却为学术界普遍认同。子思何以作《中庸》?宋朱熹言:“《中庸》何为而作也?子思子忧道学之失传而作也。”[13](《四书章句序》)《孔丛子·居卫》亦载:“……子思既免,曰:‘文王厄于牖里作《周易》,祖君屈于陈蔡作《春秋》,吾困于宋,可无作乎,’于是作《中庸》之书四十九篇。”[14]子思者,孔子之孙曾子之弟子也。司马迁《史记·孔子世家》言:“孔子生鲤,字伯鱼。伯鱼年五十先孔子死。伯鱼生伋,字子思,年六十二。”《孟子·离娄下》言:“孟子曰:‘曾子、子思同道。曾子,师也,父兄也;子思,臣也,微也。’”[15]笔者以为,子思是孔子、曾子后之大儒。宋二程、朱熹对此都有明确肯定:“孔子没,曾子之道日益光大。孔子没,传孔子之道者,曾子而已。曾子传之子思,子思传之孟子,孟子死不得其传。”[16](《二程集·河南程氏遗书》)“人言今人只见曾子唯一贯之旨,遂得道统之传,此虽固然。……后来有子思、孟子,其传亦永远。”[17](《朱子语类》)子思不仅作《中庸》以传儒道,据今人郭沂先生考证:《礼记》中之《缁衣》、《表记》、《坊记》诸篇“都笔录于子思,出自子思书”。[18]这说明子思当为孔子、曾子之后的一代有影响的儒学大家。故《韩非子·显学》特将“子思之儒”[19]作为孔子之后儒家后学的一个重要学派予以提名。正因为如此,笔者以为,子思极有可能作《周易》之《彖传》与《小象传》。当然,这不只是因为《中庸》与《周易》之《彖传》及《小象传》在内容、思想等方面具有诸多相似处和一致处,更重要的是子思具有作《彖传》与《小象传》之可能性。
首先,子思作为孔子之孙,他有可能完成孔子的未尽之事。《史记·孔子世家》有“孔子晚而喜《易》,……读《易》韦编三绝。曰:‘假我数年,若是,我于《易》则彬彬矣’”之说。《论语·述而》亦有“子曰:‘加我数年,五十以学《易》,可无大过矣。’”之感叹。而且,孔子也曾引《周易·恒卦》九三爻辞“不恒其德,或承之羞”(《论语·子路》)之文句用以论理,首开了思想史上引《易》论理之先风。可见,治《易》不仅是孔子晚年的重要学术活动,而且也是孔子终生未尽之撼事,这不可能不对其孙子思产生影响。事实上,孔子在世时与子思朝夕相处,耳提面命。《孔丛子·记问》有言:“夫子闲居,喟然而叹。子思再拜,请曰:‘意子孙不修,将忝祖乎?羡尧舜之道,恨不及乎?’夫子曰:‘尔孺子,安知吾志?’子思对曰:‘伋于进膳,亟闻夫子之教。其父析薪,其子弗克负荷,是谓不肖。伋每思之,所以大恐而不懈也。’夫子忻然笑曰:‘然乎!吾无忧矣。世不废业,其克昌乎!’”[20]可以看出,孔子与子思经常在一起讨论有关学术问题。据郭沂先生考证,孔子死时子思已年十六岁,[21]他应该是深明孔子之意的。所以,子思完全有可能继承孔子的未尽之事而作《周易》之《彖传》和《小象传》。
其次,孔子之后,儒门正宗为曾子。曾子名参,字子舆,少孔子四十六岁。孔子之《论语》就是在曾子的主持下由其门人编辑而成的。故《论语》中凡言及曾参者无一不呼之曰“子”。《大戴礼记》之《曾子十篇》即为曾子之遗文。据笔者看来,《周易》之《大象传》即为曾子所作。(参见笔者撰《〈周易·象传〉与曾子》)那么,作为曾子弟子之子思,他也极有可能在曾子《大象传》的基础上延续曾子之事而再作《周易》之《彖传》与《小象传》以明《周易》之义。
其三,从《礼记》中的《缁衣》、《表记》、《坊记》等篇看,其有多处引《易》文句,且均为《周易古经》之经文。诸如,《坊记》引《既济》卦九五爻辞言:“《易》曰:东邻杀牛,不如西邻之□祭实受其福。”[22](以下引《礼记》者不再作注)又引《无妄》卦六二爻辞言:“《易》曰:不耕获,不甾畲,凶。”《表记》引《大畜》卦辞言:“《易》曰:不家食,吉。”又引《蛊》卦上九爻辞言:“《易》曰:不事王侯,高尚其事。”《缁衣》引《恒》卦九三爻辞言:“《易》曰:不恒其德,或承之羞。”又引《恒》卦六五爻辞言“恒其德贞,妇人吉,夫子凶。”如此等等。可见,子思对《周易》经文并不陌生。他完全有可能作《彖传》及《小象传》以阐发和揭示《周易》古经之义。
有鉴于此,笔者以为,《周易》之《彖传》与《小象传》必当为子思所作,或曰其成至少与子思有关。
彖:卦辞古代称为“彖”。彖者,断也,断定一卦的宗旨。《彖》曰:是说卦辞这么讲是什么意思,是断定一卦的卦德。
1.《乾》彖辞:元亨利贞。
《彖》曰:大哉乾!“元”,万物资始,乃统天。(“亨”)云行雨施,品物流形。大明终始,六位时成,时乘六龙以御天。(利贞)乾道变化,各正性命,保合太和,乃利贞。首出庶物,万国咸宁。
大哉乾!对应《坤》卦的“至哉坤!”乾这里是指“天”。白话:伟大的天。接下去是“元亨利贞”的具体解释。
“元”:万物资始,乃统天。万物有始,都是天的功劳。当然光有始还是不能够使万物生长。
“亨”:云行雨施,品物流形。大明终始,六位时成,时乘六龙以御天。天的另一个功用是“亨”,亨就是使万物亨通,自由生长。天的功劳:行云降雨,普润万物,万物生长其形体。太阳升起又落下,让人辨别“东西南北上下”六位。
“利贞”:利,利物。贞,正也。四季有序从不紊乱这是天的正。天道变化,四季有序,万物各正其性命,保合太和乃利贞。各正性命:例如人可以活80岁,草一年便枯萎,青蛙只知道一年有两季,见不到结冰。这便是各正性命。保合太和是天夏无酷暑,冬无严寒,风调雨顺是为太和。“首出庶物”庶,众也。庶物,各种各样的事物。万国咸宁:咸,皆。因为风调雨顺所以万国安宁。这里的中心思想是:天有四德,而且刚健,日升日落,四季变化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。所以象传说:天行健,君子以自强不息。
我们查阅《四库全书》,说“卦辞”者,先见于晋杜预注《春秋左氏传》:“且其繇曰利建侯。注:繇,卦辞。”《隋书·经籍一》记:“周文王作卦辞,谓之《周易》。周公又作爻辞,孔子为彖、象、系辞、文言、序卦、说卦、杂卦。”唐孔颖达《周易正义》:“第四论卦爻辞谁作。”唐陆徳明録《经典释文·注解传述人》:“文王拘于羑里作卦辞,周公作爻辞,孔子作彖辞、象辞、文言、系辞、说卦、序卦、杂卦,谓之十翼。” 宋刘恕撰《资治通鉴外纪》曰:“纣囚昌于羑里,昌为《易》卦辞。”宋苏辙《古史》曰:“文王方幽囚忧患,乃因古八卦为六十四,为之卦辞、爻辞,谓之《周易》。”历史事实引起了我们的思考:在晋杜预之前,似乎还没有“卦辞”的说法。
《郭氏家传易说》曰:“先儒以文王卦辞为彖辞,盖以孔子不当自言‘观乎彖辞,则思过半’也。此大不然,孔子之《彖》正论一卦之象,及释文王之辞,非孔子之《彖》则卦象与文王辞不可通矣。盖文王之辞旨意深隐,出于忧患之言,虽使知者观之,岂能思过半哉!必观孔子《彖》辞,然后一卦之义有思过半之理。孔子作《彖》,本以垂法后世,欲学者先尽心于《彖》,然后可明重卦之象及通文王之辞。则思过半之言,乃孔子自明作《彖》之意及示学文王易之要法也。”清代四库馆臣于《郭氏家传易说》提要中曰:“(郭)雍又不以卦辞为彖,而谓‘观乎彖辞’者,即孔子自谓其《彖传》。是说为世所非,盖循王弼本之误,不识古本,故至于此。”魏王弼《周易注》对《彖传》皆作“彖曰”,如“彖曰:大哉乾元,萬物資始乃統天……”等。王氏又于《周易略例·明彖》中曰:“夫彖者,何也?統論一卦之體,明其所由之主者也。”显然,在四库馆臣看来,郭雍乃“循王弼本之误”,以《彖传》之辞为“彖”。正确的看法当以“卦辞”为“彖”,乃为世所宗。
宋吕祖谦编《古周易》内有南宋“河南吴仁杰书”一篇,曰:“按,汲冢书有《周易》上下篇,而无彖、象、系辞,陆徳明释孔壁所得古文,传为十翼而不言经。然则十翼之作,其初自为篇简,不与《易经》相属。此冢壁之藏,所以各得其一欤?”又曰:“以《易》考之,乾者,伏羲之卦也。‘元亨利贞’者,文王之彖也。曰‘大哉乾元,万物资始乃统’以下,此孔子所述彖之传也。”
今见通行本《周易·系辞传》言“彖”者有四处:
彖者言乎象者也,爻者言乎变者也。
(《帛书周易》①:“缘者言如马者也,肴者言如变者也。”)
朱熹《周易本义》:“彖谓卦辞,文王所作者,爻谓爻辞,周公所作。”
彖者,材也。
(《帛书周易》:“缘也者,制也。”)
朱熹《周易本义》:彖言一卦之材。
知者观其彖辞,则思过半矣。
(《帛书周易》:“知者观亓缘辞而说过半矣。”)
朱熹《周易本义》:知者之知音智。彖统论一卦六爻之体。
八卦以象告,爻彖以情言。
(《帛书周易》:“八卦以马告也”、“极天下之请存乎卦”、“圣人之请见乎辞”。)
朱熹《周易本义》:象谓卦画,爻、彖谓卦、爻辞。
显然,孔子言“彖”,并非指十翼中之《彖传》而言。朱熹之注“彖谓卦辞”,为能得其本义者。《易学启蒙·考變占第四》曰:“凡卦六爻皆不變,則占本卦彖辭,而以内卦為貞,外卦為悔。彖辭,為卦下之辭。”其后元胡炳文于《周易本义通释》中释乾“元亨利贞”曰:“文王所系之辞,以断一卦之吉凶,所谓彖辞者也。”又曰:“《易》六十四卦,彖辞三十四卦言贞,然则不贞者,固不可以占也。”胡氏亦谓“卦辞”为“彖辞”,明显与“孔子所作《彖传》”加以区分。
今有学者将“彖”、“彖辞”与《彖传》混而为一,不认为“卦辞”既是“彖”或“彖辞”。甚至谓《彖传》为“孔子以前的易学文献”,最早成书于“西周时代”。
如果说“彖”或“彖辞”既是卦辞,当然产生于孔子之前。可是以今见《彖传》的内容论证其成书于“西周”,则缺乏历史证据。
《帛书周易》里面与今见《彖传》内容有关联的有两条:
其一,子曰:……涣之缘辞,武而知安矣。(《易之义》)
《帛书周易》涣卦辞曰:“涣,亨,王叚于庙。利涉大川,利贞。”显然孔子是指这句“缘辞”而说其义是“武而知安”。如果说这是孔子指涣卦的《彖传》辞而言,则《帛书周易》中无之。今见通行本《周易》涣卦的《彖传》辞曰“‘涣,亨’,刚来而不穷,柔得位乎外而上同。‘王假有庙’,王乃在中也。‘利涉大川’,乘木有功也”,这又如何能以“武而知安”概括之?
其二,子曰:天道毁盈而益嗛,地道销□□流嗛,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亚□而好嗛。嗛者,一物而四益者也,盈者,一物而四损者也。(《缪和》)
今见通行本《周易》谦卦《彖传》辞曰:“‘谦,亨’,天道下济而光明,地道卑而上行。天道亏盈而益谦,地道变盈而流谦,鬼神害盈而福谦,人道恶盈而好谦。谦尊而光,卑而不可逾,‘君子’之终也。”《帛书周易》之中只有这一句与今见《彖传》内容有关。足见战国竹简《周易》中少有与今见《彖传》有关的内容。而此数句述嗛卦义仅有之言,当为后来《彖传》所引用。倘若战国前既有《彖传》,《帛书周易》抄录的底本何以不照录之?当思之。
缪和学《周易》问孔子在先,后人整理孔子论《周易》文字在后。中华传统文化的形成,是一个由简到繁、由杂乱无章到顺理成章的过程,《易》文化的形成也不逃这一过程。愚见,今见《彖传》的成书在《帛书周易》之后,就是说在汉文帝之后。
注:①本《国际易学研究》第一辑廖名春教授《帛书周易》释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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